班上有一堆自閉症,
都沒有口語,
所以平常的聲音多以 哼哼哈哈及尖叫聲為多,
因為跟學生的相處,
不用 聊心事及演內心戲,
所以不需用到高深的語言,
往往的溝通,多用動作及眼神,
例如:有學生飄呀飄的到我辦公桌附近,←動作
眼神左右游移,但故意營造路過的狀態,←眼神
我就知道她一定是要對我桌上的餅乾或飲料下手,←動作
於是我就會三步併做兩步衝過去,「哇」一聲的嚇他,←動作加幼稚且無意義的吆喝。
讓他對我的東西卻退,
因為開學到今天,真的喝了太多次學生的口水,
且丟掉太多早餐、餅乾(缺一口的)、多多、前天不見的鳳梨酥、及昨天已經剩下碎屑的太陽餅,
因為這一班學生真是太沒有常規,
有一個學生甚至會開冰箱偷喝我的飲料,
常規現在還在訓練,
不過他們放縱了十多年,也不一時半刻可以教得好的,
所以我門就每天上演的同樣的戲碼,
以上都不是今天的主題
我只是想說明自閉症真的很難搞,
是無法用常理來了解他門的,
所以常常介紹他們的障礙類別時,我都會加上深不可測,
就是「深不可測的自閉症」
以前,我是愛自閉症的,
從我修了美惠的自閉症研究跟大學無數的義工時數、畢業論文到高雄去研究自閉症的性教育,
就知道我是愛他門的,
可愛、
搖晃的頭部、
沒聚焦的眼神,
真是深不可測,
可是,
我最近發現,
我會喜歡原來是因為我的不了解,
從開學以來,我每天罵得最兇的,就是自閉症的小孩,
每一次大吼,都是自閉症的犯錯,
氣他門不守規範,不能遵循團體的生活,
也氣沒有物權的觀念,
更愛玩一些噁心叭啦玩口水、吃小昆蟲的遊戲,
教學一直都算嚴厲的我,
始終都相信社會規範能戰勝原始的欲能,
算我門這樣從小被社會定了模的人,
知道什麼可以做,什麼不能做,才能融入環境,
所以定模要從小開始,
這些孩子算晚了,
所以要更加緊的規範他們,
以後在在社會上與人立足,
人家不會像我們這樣苦口婆心的教,直接打死送出山,
這就是為什麼不需要學會什麼,變得多厲害,
但規律仍要維持,
亂世要用重典,
就是我現在的寫照,
今天到肢動教室上課,
每次都偷喝我飲料,全班唯一敢開冰箱的孩子,
發作了,
這約莫是開學以來第三或第四次,
他不斷狠狠的打自已的臉,咬自已的手臂,
用頭去撞地板,
哭鬧、尖叫、搖晃
因為先前的經驗,
我知道這時候擋著他也沒用,
這樣的大發作, 大概要十幾二十分鐘才能結束,
所以我認為他在安全的一角,
想默默的等著他結束,
可是後來廖老師走近發現,
他的嘴巴裡面有血,
他把自已打到嘴巴都是血,
於是我們就決定稍稍擋一下,
不致讓他把自已打到住院,
於是我門四個大女生,分別抓住她的手跟腳,還有不斷敲地板的頭,
企圖阻止他,
但這樣一抓,就讓發作更嚴重,
時間更拖長,延長到三四十分鐘才結束,
抓住他,四個人全都會不小心被拳腳打傷,
但抓住空檔,
她仍然是不停歇的拼命打跟咬自已,
為了尋求刺激與平衡,
我知道他腦部正在放電,讓他不舒服想自殘,
我知道他腦部缺酸,發出無意義的尖叫聲,
學得再多,就是了解這些事情,
學得更多,就知道該如何處置這樣的情形,
可是就算我再教四十年,也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為什麼非一直揍自已,
打到自已滿臉紅腫,咬到滿身是傷,
為什麼剛好每個禮拜一次,每次二十分鐘 ,
為什麼都是毫無預警,結束了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像平常一樣,
我知道人不可能把自已打死, 無法控制,不斷的想打自已,
所以只要顧好頭部,不要出意外,可以任他去發洩,頂多身上多一些傷口,
但那一定不會是永久的傷害,
以往我都這樣認為,也這樣處置,
像吃飯一樣,先鋪報紙,再吃飯,再收拾報紙,
我門知道自閉症的感覺統合不若一般人,
可是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
這個學生是我班上最討厭的學生之一,
因為非常的隨便且最愛偷我的東西吃,
吃了之後還愛裝若無其事,明明聽得懂,卻每次都再犯,
可是今天 不太一樣,
我有一點點的惻隱之心,
覺得些許的心酸,
所以我提供了我的身體,讓他當墊背的,
從小受教育到這麼大,
我當了一般人,過著平凡人的生活,
會有生氣無奈的時候,
卻不會想撞牆,把自已咬死,
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不了解,我不會了解的
這是個深不可測且 悲慘的障礙,
既是深不可測,又怎麼能了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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